沃森去世留下疑问:伟大的成就,能否赦免丑陋的人格?

2025年11月10日 16:15 次阅读 稿源:网易科技 条评论

一位科学巨人走完了他97年跌宕起伏的人生旅程,他就是詹姆斯·沃森 (James Watson)。他的名字,如同他参与发现的DNA双螺旋结构一样,紧密地缠绕在一起,一面是照亮生命奥秘的辉煌光芒,另一面则是其言行投下的深长阴影。他的逝世,让整个科学界再次审视这位“DNA之父”功过交织的复杂遗产。

青春的辉煌:破解生命的密码

时间回到1953年,英国剑桥大学。一位年仅25岁、想法大胆的美国青年沃森,与一位名叫弗朗西斯·克里克 (Francis Crick) 的英国物理学家一拍即合。二人被同一个宏伟目标所吸引:破解DNA的结构


图片左侧为沃森

当时,伦敦国王学院的科学家罗莎琳德·富兰克林 (Rosalind Franklin) 和莫里斯·威尔金斯 (Maurice Wilkins) 也在研究这个问题。富兰克林通过X射线衍射技术拍摄到了一张极为清晰的DNA照片(著名的“照片51号”),这张照片成为了关键线索。然而,在未获富兰克林明确许可的情况下,威尔金斯将她的数据分享给了沃森和克里克

看到这些数据,尤其是富兰克林的照片,沃森和克里克的思路豁然开朗。他们迅速搭建出了那个如今举世闻名的模型——DNA双螺旋结构。他们在那篇发表于《自然》杂志的里程碑论文中,用一句低调而自信的话结尾:“我们并未忽视,我们假设的特异性配对立即暗示了遗传物质一种可能的复制机制。” 这句话背后,是他们对生命遗传核心机制的洞见。

这一发现彻底改变了生物学。它解释了基因如何遗传,细胞如何工作,为后来的基因工程、人类基因组测序、癌症靶向治疗等无数医学突破奠定了基石。美国冷泉港实验室总裁布鲁斯·斯蒂尔曼 (Bruce Stillman) 评价道:“双螺旋结构的阐明,与孟德尔和达尔文的发现并列,成为生物学史上最伟大的三项发现。” 1962年,沃森、克里克和威尔金斯共同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。而富兰克林已于1958年因卵巢癌去世,未能共享这份荣誉,这也成为了科学史上的一大憾事和争议点。

矛盾的支持者:女性科学家的伯乐与贬低者

沃森的性格中充满了矛盾,尤其在对待女性方面。一方面,他却在其畅销回忆录《双螺旋》中,对贡献卓著的富兰克林极尽刻薄,批评她的外表,并写道:“不禁让人想到,女权主义者的最佳归宿是在别人的实验室里。” 这一描述让他的形象蒙上了浓厚的性别歧视色彩。

然而,现实中的他,又确实是许多女性科学家的坚定支持者。著名的分子生物学家南希·霍普金斯 (Nancy Hopkins) 就是其中之一。她回忆说,在女性难以追求科学事业的年代,是沃森说服她攻读博士学位。当她担心自己拿不到终身教职时,沃森鼓励她:“你只管工作,到申请终身教职时,只要推荐信够好,就一定能通过。否则,我就去告他们。” 霍普金斯后来也成为推动女性参与科学的一位有力倡导者,她坦言沃森训练和支持了包括她在内的许多女性科学家。对于他这种支持与贬低并存的矛盾行为,霍普金斯本人也感到困惑。

跌下神坛:种族言论的深渊

如果说在性别问题上的矛盾让人困惑,那么沃森在种族问题上的言论则彻底让他跌下了科学神坛。

2001年,在一次大学讲座中,他公然将肤色与性欲、身材与野心联系起来,震惊四座。他的同事霍普金斯回忆道:“那是终结的开始。”

真正的风暴在2007年到来。沃森公开宣称他认为黑人在智力上天生不如白人。此言一出,舆论哗然。当时他仍在其倾注了大量心血、并曾担任主任的冷泉港实验室工作。实验室迅速采取行动,解除了他的所有行政职务,试图撇清关系。然而,沃森似乎并未真正悔改。在2019年的一次纪录片采访中,他再次坚持这些观点,最终导致冷泉港实验室与他彻底断绝关系,并发表声明强烈谴责他“滥用科学为偏见辩护”。他还曾有过“有些反犹主义是合理的”等不当言论。


科学史学家纳撒尼尔·康福特 (Nathaniel Comfort) 正在为沃森撰写传记,他分析认为,沃森的种族观点可能源于他早年接受的教育以及他后来阅读的诸如《钟形曲线》这般有争议的书籍。康福特惋惜地说:“在我看来,那一刻他失去了科学的批判锋芒……这让他一生中形成的偏见得以主导其思想。我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悲剧。”

多面的灵魂:教科书作者、实验室建设者与“麻烦”同事

抛开争议,沃森在科学传播和机构建设上也功不可没。他撰写的教科书《基因的分子生物学》以其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生动,定义并塑造了整个分子生物学领域,影响了几代科学家。他的《双螺旋》虽然争议巨大,但其小说般的叙事风格,打破了科学在公众心中枯燥的刻板印象,吸引了许多年轻人投身科学。

他还是一位卓越的机构领导者。他接手时,冷泉港实验室还只是一个财政困难的小机构,在他的带领下,它崛起为世界顶级的生物医学研究中心。他也曾是人类基因组计划早期的领导者

在熟人眼中,沃森的性格极其复杂。在哈佛大学期间,他在会议上咄咄逼人,甚至大声咆哮,被许多同事视为“麻烦”。但另一方面,他又有着古怪的幽默感,喜欢自嘲,并精心维系着一个庞大的朋友圈和科学合作网络。他实验室内每天下午四点的茶歇,成了思想碰撞、团结团队的重要时刻。康福特评价道:“他们两人(沃森和克里克)有着极好的默契……这确实使他们成为科学史上最伟大的合作伙伴之一。” 但在发现双螺旋后,沃森的兴趣迅速转向了RNA,并在信使RNA和核糖体研究上再次取得了重要突破

复杂的遗产:如何记住他?

詹姆斯·沃森的一生,是一部关于天才与偏见、光辉与黑暗并存的史诗。他是一个科学的推动者,也是一个偏见的散播者;是年轻学者的导师,也是难以相处的同事。

在他去世后,人们将如何记住他?或许,他的同事布鲁斯·斯蒂尔曼的预言代表了大多数人的选择:“在一百年后,我认为人们会记住双螺旋。”

DNA双螺旋结构,这个优雅、简洁而强大的模型,已然成为人类探索自身奥秘的永恒象征。而詹姆斯·沃森,作为发现者之一,也将因这项不朽的成就而被历史铭记,尽管他个人充满争议的阴影,将永远作为这辉煌成就的一个沉重注脚,提醒着世人:科学追求客观真理,而科学家,终究是复杂而充满缺陷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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