纽约时报：美国电动汽车100多年前就曾失败，如今会重蹈覆辙？

1897年，纽约市的电动出租车

在特斯拉推出首批电动汽车的一个多世纪前，美国街头就已经出现了贝克(Baker)电动轿车和瑞克(Riker)电动跑车的身影。当时，电动汽车颇受欢迎，以至于纽约大约三分之一的出租车都是电动的。

然而，这些早期电动汽车很快就被后来居上的新型燃油车所取代，例如福特T型车。它们不仅价格更便宜，而且更容易加油，那时石油燃料正在全美迅速普及。再加上1920年代联邦税收优惠政策的推动，石油产业实现了蓬勃发展，汽油车也随之大量涌现。

这段历史基本上已被人遗忘，几乎所有早期电动汽车都已彻底消失，以至于如今大多数人从未亲眼见过，有些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它们曾经存在过。仅有极少数保留下来的电动汽车被收藏于博物馆或私人藏品中，其中包括一辆由美国主持人杰·雷诺(Jay Leno)收藏并完全修复的贝克电动汽车，停放在他位于加州的大车库里。

1919年，一辆电动汽车正在充电

这辆车现在看起来或许很新奇，但它之所以具有新的重要意义，是因为美国可能即将重蹈历史覆辙。

历史惊人相似

眼下，特朗普政府和国会中的共和党人正试图阻碍电动汽车的发展势头，对电动汽车征收新税，并大幅调整联邦政策以支持石油和汽油产业。

研究过早期电动汽车发展历程的学者们发现，电动汽车在20世纪初的衰落历程与如今所面临的困境存在诸多相似之处。在这两个时代，电动汽车都难以获得市场的广泛接受，也都受到了政治力量的打压。人们对电动汽车最大的质疑之一是“需要充电”，最终被认为不如内燃机汽车方便。

“如果你有拖车公司的话，电动汽车还是挺不错的。”特朗普在2023年10月爱荷华州的一场竞选集会上这样讽刺道。一个月后的另一场活动上，他又说：“你开着电动汽车根本出不了新罕布什尔州。”

实际上，充电和电力的普及问题早在一个世纪前就困扰着电动汽车。

20世纪20年代，美国人渴望探索自己的国家，但当时许多乡村和郊区地区尚未通电。罗斯福总统在1936年大力推动电力在美国的普及，直到1970年代初最后一批农场才接入电网。这也使得在许多地方使用电动汽车变得极为不便。

共和党领袖现在认为，电动汽车不应在税法中享受补贴，他们的税收法案旨在纠正此前民主党偏袒电动汽车的失衡局面。

杰·雷诺收藏了一辆修复版的贝克电动汽车

100年前，立法者们也曾插手干预电动汽车的发展，并且站在了石油产业这一边。

石油产业长期享有大量税收优惠。其中一项立法可追溯至1926年，当时美国国会允许石油企业按销售额的27.5%抵扣应税收入。该立法提案人后来承认，这一激励措施过度。

“我们定了27.5%的抵扣比例，不仅因为贪心，更因这个古怪数字能让它看起来像是科学测算的结果。”该税收优惠提案人、得州民主党参议员汤姆·康纳利(Tom Connally)表示，这段话在美国前总统林登·约翰逊传记《山姆·约翰逊的儿子：得州总统近距离观察》中被引述。

这项税收优惠持续了数十年。美国直到1975年才取消了对大型石油生产商的优惠，并减少了对小型公司的优惠。

美国电动汽车发展放缓

如今，内燃机汽车与电动汽车之间长达数十年的激烈竞争再度加剧。电动汽车或许正面临困境，至少在美国是这样。

据研究公司Rho Motion的数据，全球大部分地区电动汽车的销量正在迅速增长。今年前四个月，中国电动汽车销量增长了35%，欧洲增长了25%。但据汽车研究公司凯利蓝皮书的数据，今年前三个月，美国的电动汽车销量仅增长了11%。

特朗普打压电动汽车

共和党领袖正在推动一项立法，取消拜登政府时期旨在促进电动汽车销售的多个项目，包括7500美元的联邦税收抵免。他们还计划对电动汽车车主征收每年250美元的新费用，用于资助高速公路的建设和维护。

虽然共和党的这些措施或许不会彻底扼杀电动汽车产业，但它们可能会让该行业的发展进程倒退数年。伯恩斯坦公司分析师本月在一份报告中指出：“美国电动汽车的发展势头已经放缓，政策的不确定性也在不断增加。”

开电动汽车不够“阳刚”？

不过，电动汽车面临的阻碍远不止是政治因素，它们还得克服性别偏见。其诸如安静、平稳的运行等优点在一些男性眼中被认为过于女性化。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，许多像贝克电动汽车这样的车型还明确只向女性进行销售宣传。

在杰·雷诺位于加州伯班克的车库中，墙上还挂着当年的电动汽车广告。其中一张写着：“让这个圣诞节最幸福，送你妻子一辆电动汽车。”另一张广告中，一位年轻女性请求道：“爸爸，给我买辆贝克吧。”

相比之下，男性长期以来一直被灌输汽油车所代表的“阳刚”美德——那种轰鸣与震撼的感觉。

2022年秋天，与特朗普关系密切，来自佐治亚州的共和党众议员玛乔丽·泰勒·格林(Marjorie Taylor Greene)在一场集会上宣扬了汽油车更具“男子气概”的说法。她说：“没有什么比福特野马或雪佛兰科迈罗引擎盖下V8发动机的轰鸣声更美国的了，那种强大马力带来的感觉令人难以置信。”但她表示，民主党人“想要阉割我们开车的方式”。

特斯拉CEO埃隆·马斯克(Elon Musk)一直在努力与特朗普政府合作，同时试图扩大电动汽车的吸引力。特斯拉最新推出的车型是Cybertruck，一款外形拥有大量棱角的大型皮卡。

“马斯克竭尽全力让特斯拉看起来是一款有男子气概的车型。”新墨西哥大学历史系杰出的荣休教授、著有《掌握方向盘：女性与汽车时代的来临》等多本著作的弗吉尼亚·沙夫(Virginia Scharff)表示。

马斯克疏远了特斯拉车主

不过，沙夫教授补充说，马斯克可能做得太过了。他与特朗普的政治保守派结盟，正在疏远电动汽车最忠实的一批购买者：那些希望摆脱化石燃料的自由派人士和环保主义者。

“这其实像是一次性别观念的反转：如今的特斯拉越来越被视为某种‘有毒的男子气概’的象征，而不是像20世纪初那样，电动汽车被认为是女性化的东西。”沙夫说。

前景乐观？

安德鲁·瑞克(Andrew Riker)在19世纪90年代中期设计的一辆敞篷双座电动汽车，如今依然能以每小时约15英里的速度缓慢行驶。它目前正与其他老式电动汽车及正在研发的电动汽车一起，在彼得森博物馆展出。

尽管面临政策和其他方面的挑战，瑞克仍然对电动汽车的前景感到乐观。他预计，未来几十年内，技术进步将使电动汽车在与汽油车的竞争中占据明显优势。

“如果你能在5分钟内充满电，并行驶500英里，”他说，“那汽油发动机将彻底成为历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