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不了解中国手机出海的人,第一次打开俄罗斯的数码论坛,大概率要重新认识一次国产手机品牌。Realme C61的手机测评伴着IQOO Z9 Turbo+的最新谍照;华为的LOGO广告连着的是TECNO的打折讯息,可以直接跳转到M.video(俄罗斯最大的消费电子连锁店)的TECNO专区;而首页上单独为荣耀开辟的板块,点进去则全是荣耀手机的咨询和测评。
俄罗斯数码论坛4Pda上的国产手机测评:Infinix ZERO 40、Realme C61
就连这里的手机文化,也让人颇为眼熟。手机跑分首先认准安兔兔,盖楼吵架的帖子大概率少不了苹果和Android之争,甚至在一些国产高端旗舰手机发售后,网友也是一边吐槽“太贵”,一边表示要做等等党——“等双十一再买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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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早在2021年6月,俄罗斯第二大零售商MTS的数据便显示,小米及旗下品牌POCO的出货量超过了三星,首次成为俄罗斯出货量第一的手机品牌,而到了今年的第二季度,俄罗斯销量前十的手机中,小米旗下的红米和Poco,OPPO曾经的海外子品牌Realme,再加上一加手机,已经包揽了全部席位。
一位俄罗斯用户在相关新闻评论区说道:“我的第一部智能机已经用了4年了,硬件依旧能打,它是一加8T。”
一、苹果没有变砖,但贵了一半
如果简单将国产手机在俄罗斯市场攻城略地的成绩,归功于俄乌冲突后,西方制裁下苹果和三星的撤离,显然有失公允。事实上,这两位最强势的竞争对手,一直都没有真正地消失。
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一周之后,苹果便宣布暂停了在俄罗斯的产品销售,并且关闭了部分产品功能。俄罗斯最大的苹果经销商re:store先是短暂关门谢客了几个月,“以评估形势”,当年9月份便改名为Restore扩大产品范围重新开张,当然,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是,这些照常销售的苹果、三星手机,均来自“平行进口”。
在2022年6月,俄罗斯官方就已经颁布了相关条例,将曾经严厉打击的数码产品“平行进口”划入合法范畴,允许零售商通过非官方分销渠道,进口已退出俄罗斯的品牌的移动设备。社会学家格里戈里·尤金 (Grigory Yudin)向《卫报》表示,政府希望可以保持“俄罗斯人日常生活中的常态感”,而平行进口则在确保生活不被战争打乱方面发挥了作用。
此后,手机倒爷们便将自己从中国、迪拜、哈萨克斯坦收集来的iPhone手机,在就地激活后,源源不断地送往俄罗斯。当然,收款时也有特殊的操作方式,倒爷们会要求俄罗斯经销商先把钱打到合作伙伴的账户,再由合作伙伴转给倒爷们美元,理由同样和制裁相关,“因为迪拜的银行提出了太多问题,可能会拒绝直接来自俄罗斯的付款”。
虽然货源没断,iPhone手机也没有像传言中的那样“变砖”——停用后影响最大的PayPal功能,也可以通过银行职员在线下用数据线安装,但iPhone的价格也确实让俄罗斯老百姓吃不消,作为世界上iPhone价格名列前茅的国家,通过平行进口进入俄罗斯的苹果产品,溢价一度逼近50%。
Vision Pro也可以正常购买,售价高达90万卢布
苹果2024秋季发布会结束没几天,俄罗斯的手机经销商同样也开放了iPhone16等新品的预定链接,MTS和Beeline两家零售商,都将最低内存的iPhone16定价在了113 990 卢布,换算成美元价格后,仅仅比全球iPhone售价第二高的巴西低了100美元。
与此同时,俄罗斯门户网站Picodi也公布了不同国家居民需要多少工作日才能购买全新 iPhone 16 Pro的统计数据,而在俄罗斯买一部新iPhone,需要的则是42个工作日。被价格劝退的网友打趣道,“打算卖掉我买iPhone手机的排队位置,直接换一台小米了”。
而国产手机的性价比优势也在被同步放大,毕竟,即使将时间拨回制裁前的2018年,俄罗斯人买一台苹果手机的工作时长,也高达48.2天。
相比之下,一度让俄罗斯留学生直呼买不起的高端小米,即使顶着比国内高了30%的溢价,还是比苹果、三星便宜了一大截。至于售价在10000~12000卢布(约合人民币770元~920元)的POCO,乃至价格低至6000卢布(约合人民币460元)的传音Infinix,都直接补足了俄罗斯中低端手机市场的空白。
这也无怪乎俄罗斯数码论坛4Pda的编辑们,在谈及OPPO Find X7 Ultra时调侃道,“当你母亲朋友的儿子再次贷款购买一部 iPhone,并用一整年还清分期贷款时,你已经享受到了储蓄的乐趣”,而随着国产手机在俄罗斯本土化的不断深耕,国产手机的俄语系统已经不再足以令人担忧,至于需要手动安装的Google服务和俄语键盘,4Pda上的教程更是满满的“新手友好”。
二、蛮荒手机时代,俄罗斯人用上淘宝
如果将时间向前拨十年,国产手机市场在俄罗斯的市场份额,虽不及这两年独占80%的那般强势,却和彼时国内的手机市场,有着一脉相承的生命力,甚至一些如今已经停产的手机品牌,也曾在这里有过一席之地。
4Pda评选的“2016 年最佳智能手机”
在4Pda评选的“2016 年最佳智能手机”榜单中,除了我们熟知的红米Note3 Pro、华为Nova,早已在2019年停产的乐视手机,则凭借着在安兔兔上跑出16万份的乐视Pro3,成了俄罗斯用户“用卢布投票”投出的“最强Android”;而红米3s则因为“物超所值”,被评为“理想的低价智能机”;甚至国产三防手机Oukitel的K10000 也一样榜上有名,编辑在评语里写到,“这是一款真正的移动电源智能机,你可以一口气看完几季的《权力的游戏》,或者给你的iPhone 6 Plus充满电3次”。
2012年,随着华为率先开启了中国手机在俄罗斯的掘金时代,此后,先是联想、中兴在一年内加入了赛场,随后,魅族从香港转战莫斯科,OPPO也将这里作为进入欧洲市场的第一站。
在彼时的俄罗斯,联想在莫斯科全城一次投放了300块广告牌;魅族在与俄罗斯足球队FC Krasnodar的合作活动上,把魅族手机直接作为奖品送给参与者;莫斯科加加林广场上的手机店,左边一家华为,右边一家苹果,中间夹着的就是魅族。那一年,国产手机在俄罗斯市场的占有率,也在多年来第一次超过了30%。
而在那个国产手机在俄罗斯野蛮生长的年代,同样也存在着大量绕过官方分销商,直接通过淘宝购买国产机的俄罗斯用户。
他们有的人是为了在国产手机正式上市前,提前购买到小米Mix2s等稀缺机型,最终“鼓起勇气”投入到了“中文网站色彩缤纷的象形文字”之中;而更多的人,还是苦于俄罗斯手机连锁店的高额售价——正规渠道的手机和淘宝购入的手机,差价平均能达在 30%~40%,假设官方商店中的Redmi Note 3 Pro售价为13490 卢布(约合人民币1039元),在淘宝上,具有类似配置的手机,大概只需要9000卢布。
为了淘宝购机,人们整理了专业名词的俄汉对应
而4Pda等网站整理的淘宝购机攻略,不仅详尽贴出了专业名词的“俄汉备忘录”,同时,经验老到的买家也在悉心传授着“避坑攻略”,比如,如何根据卖家的钻石、皇冠标识,判断对方的信用等级。
三、山寨机市场里,还有Readmi和Poc0
在俄罗斯目前最大的网购平台OZON,你甚至能买到山寨版的国产手机。
当然了,山寨手机的潮流,也在紧紧跟随着正品3C市场而波动,4Pda的编辑也坦言道,“曾经积极销售知名品牌山寨版的商家,如今也将目光从假iPhone和AirPods,转向了Realme、小米”,当然也包括那个在非洲起家的深圳厂商——TECNO(传音)。
在OZON上,一系列的山寨手机,通过错乱排布品牌字母的方式浑水摸鱼,被网站推荐在最前头的“Realm C55”,商标比正品Realme缺了一个字母,价格却只比正品少了个零头,但配置上搭载的骁龙8Gen2芯片组、78000mAh电池以及16GB的运行内存,又贴心地帮用户免费“从大杯升级到了超大杯”。
而不管是OZON商家提供的Readmi(Redmi 红米的山寨机)、Poc0(小米旗下的POCO)、Infin(传音旗下的Infinix)还是Toeno(TECNO传音),都并非深圳华强北的造物,而是直接来自莫斯科地区的仓库,通过一个名为“ZUNYI”的母公司获得手机进网许可。
国产山寨机的泛滥,一方面变相“验证”了国产机在俄罗斯市场的口碑,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承认,在正儿八经造手机这件事上,俄罗斯人是真的不太有经验。
一度被评为俄罗斯手机最佳的YotaPhone,曾靠着液晶屏搭配墨水瓶的前后双屏设计,在机圈打出声量,然而其第三代产品在进入中国市场后,不到一年的时间,便从发售2499元跌成了千元机,有数码爱好者想要在闲鱼上回收一个二手做收藏,结果发现,“不是后屏坏就是前屏坏,根本没有质量过得去的”。
YotaPhone
而纵观整个俄罗斯手机市场,基本也都和YotaPhone一样,连本地人都少有关心。官方最近宣布即将研发的“功能可完全替代海外智能手机的俄国产手机”,则直接从售价上让人心凉了半截——预估价格虽然比iPhone顶级机型便宜,但是“可能会比三星的基本机型稍贵”。而在俄罗斯本土手机品牌份额已经跌到不足1%的当下,本地人看起来都对自己的手机厂商不抱多少的期望。
在回天乏术的本土手机和没有溢价上限的苹果、三星之间,华米OV乃至一加、传音,确实也尝到了不少甜头,虽然年轻人们面对发售价动辄超过10万卢布(约合7700人民币)的国产高端机型,也连连叹气,“这是妥妥的奢侈品”,但两相权衡之下,如果不想让手里的小米Mix2再坚持几年,好像也没有更多更好的选择。
如今,多数俄罗斯人已经习惯了撤离后的星巴克,从Starbucks变成了“Star”,习惯了在耐克和阿迪达斯撤出后,通过自己的中国同学在得物App上买鞋,至于华米OV这些在俄罗斯市场驻扎已久的“替补球员”,或许也会在未来某一天,成为手机市场上的正式球员。